书评:在女性的意识里悄悄穿行

2015/06/30



纽约的冬季,或者冬季和春季,是读书的季节。

去年冬天看过几本女作者的好书,趁印象深刻记录下来。

 

在女性的意识里穿行

文| Yiwei Gu

 

No One Belongs Here More Than You

by Miranda July

 

这是一个颇具现代意味的短篇小说集,在不同的故事里,女性意识中凌乱不成章的幻想,被堂而皇之地呈现出来。比如故事Majesty里,一个防震知识解说员,不美、不年轻、没有性伴侣,一天,她毫无来由地梦见和威廉王子做爱,醒来后,自嘲之余却不由幻想,我怎样才能遇到威廉,怎样吸引他的注意,他注意到我以后我们会做爱,做爱的时候我们会如何互相渴求。幻想之外,生活运转,一切照旧,并无多余的可喜可悲。

 

类似的想象也在其他故事里出现,也许没有这么肉感,也许只是想象的碎片,或者只是情节的衬托而非主要情节,但是作者讲述这些幻想的方式,就像描述一顿饭一样稀松平常。不评论、不指责。这样的讲述就是胜利本身,因为我们总是被提醒某些女人的幻想是可笑的,端不上台面的,或者“没有积极作用的”,但是我可以发誓,我自己在一本正经的时候,意识里有多少天马行空的想象在暗流涌动,它们全都荒唐透顶,却对我来说有趣至极。

 

这样的描述提醒我女性其实不用为这些意识羞愧或者寻找借口,就像男人从来不羞于表达自己对政治经济军事的立场一样,因为这不也是男性的幻想之一吗?

 

书中情节的主要推动,常常是两性(或者同性)相处中微妙的矛盾。也许矛盾在这里并不是一个准确的用词,因为书里从来没有剑拔弩张的冲突,甚至矛盾的源头也没有理性的解释,也许只是一股情绪,一个冲动,多年前的一个模糊的阴影。

 

书里写多年隐忍经营的婚姻终于在一次假装幸福之后和平结束,写少年时代的性意识怎样使一个女人对她的学生产生暧昧而不可理喻的爱恋,或者仅仅是一个褪掉的胎记如何改变女人对爱的认知。当事人作为女性,表面上只用暧昧迂回的态度回应冲突,偶尔有自我折磨的意味 (比如,拒绝分享盘子里的一半菜,或者只是故意久久地站在浴缸边上一动不动),但是她们面对自己永远无比诚实,她们明了一切矛盾的源头,不把责任全推给对方,然而她们无意于改变现实。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样的自省有点残忍的意味。

 

讲述这些矛盾的意义在于,现实场景里大多数人对此类矛盾不屑一顾,把它们归咎于女人的小题大做。流行文化里它们被编入微博段子诸如“不能对女朋友说的n句话”,于是谈论和思考它们很容易被贴上浅薄的标签,不能入主流、上大舞台。

 

我很高兴看到这样的故事被作为严肃的情节写出来,不掩饰、不解释。我不希望这本书被轻易贴上女性文学的标签,读者浏览的时候因为“时间珍贵,要用来探讨更宏大的命题”而把它丢在一边,因为我觉得,这本书带来的审美和自省是美好的。

 

 

Dear Life

by Alice Munro

 

Alice Munro的Dear Life是一本女性题材的短篇集。Alice一生的大多数时间生活在加拿大的小镇上,她的文字应该也是受到了加拿大冷冬的浸润,冷清、安静。书里的女人多数经历过创伤,或正被围困在各种纠葛纷争之中。

 

比如在Gravel一文里,她写在一个重组家庭里的女孩看到姐姐落水却没有施救,而是坐回家门口静静等待,也不知道等待什么,而这些记忆又如何改变她的成年生活。在短篇Haven里,她写一个逢迎丈夫各种反社会癖好的太太,如何在各种微妙的反抗和妥协中生活。在最疼痛的一篇Amundsen里,她写一个年轻女人如何被动而情愿地答应一个乡下医生精心策划的邀请,他们晚饭、上床、订婚,然后在结婚前几小时医生“突然”改变主意,把她送上回多伦多的火车。这些伤痛和彷徨,像冻疮一样,潜伏在意识底层,然后在某个时候开始毫无预兆地钝钝地疼。

 

有趣的是书中情节的推动,往往都是最不起眼的小事,或者最不被注意的小人物,而这些小小转折总是酿成生命中的危机。比如上门兜售化妆品的女人,竟然与主人公的丈夫曾经有过一段纠葛,从而牵扯出主人公对一段关系的反思和自省。也许危机并不是一个准确的用词,因为所谓危机,并不是翻天覆地的剧变,它们也总是在无所作为或者在与生活的妥协中收场。

 

我喜欢这些故事和文字。它们安静地诉说这些矛盾和妥协,就像生活本身。

 


作者:美龄女性国际教育导师 Yiwei Gu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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